2009年4月6日 星期一

四論杜蘭小麥

圖片來源: www.ilovepasta.org

一般人對於義大利麵的印象多半停留在長長的麵條之上。

許多坊間的義大利麵料理店標榜著義式風味,菜單上充滿了各種不同顏色或食材的義大利麵:蕃茄紅醬、鯷魚青醬、奶汁白醬、蛋黃奶醬…,炒鮮菇、炒蛤蜊、炒海鮮、炒火腿片…那豐富到令人眼花撩亂的多元選擇,某種程度似乎提供了多重選擇題的幸福苦惱,但認真吃起來,撇去醬汁與食材不說,麵條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有些良心料理店還會提供寬麵、天使髮或細麵,搭配不同的醬汁與食材,但也有比較像台式快炒的義大利麵店,不論什麼樣的醬汁與食材,皆處變不驚地以單一麵條應付所有的點餐。

在這樣的台式炒麵式義大利麵店裡,吃來吃去,吃的不過是那些人工調製的罐頭醬汁與自助餐店裡的什錦雜燴炒菜罷了。因為那麵條,實在是毫無誠意可言,說穿了也就是提供熱量的澱粉來源。

其實義大利麵也有許多跳脫常人印象的型式與種類。

麵條未必就一定是直直長長的:筆管麵、貝殼麵、蝴蝶麵、千層麵、麵疙瘩…。這些造型各異的麵條,來自於不同的地區域,因為某些在地的獨特地理時空背景或人文風情,經歷過歲月的洗禮與傳承,帶著原生地與原生文化的特殊風味與經典精神,成為造就今日豐富的義大利麵美味世界的一份子。

即使不是本地熟悉的形狀或味道,但這些繽紛多變的麵點確實是義大利麵,不會因為不熟悉,沒吃過,無法想像,而就不是義大利麵。

在中東地區,或精確一點地來說,阿拉伯文化世界裡-這個可是非常不同的兩個地域與歷史概念,中東地區泛指包含阿拉伯文化與其它位於西亞地區以西的地區,以這個觀點來說,非阿拉伯文化或不說阿拉伯語的地區諸如土耳其或希臘乃至塞浦路斯等地,都可視為中東地區的成員;反之,阿拉伯文化則是指稱使用阿拉伯語的地區:埃及、波斯灣區、北非…。在這些地區,除了東方舞,還有其它不同的傳統舞蹈或表演手具。

這些傳統舞蹈或民族舞蹈,乃至於手具舞蹈,一如同那些造型迥異的特種義大利麵一樣,都算是中東或阿拉伯表演藝術的成員,亦多少與東方舞或西方人慣稱的肚皮舞交互影響,一如料理的有容乃大,成為今日非原生地區的觀眾所欣賞的代表性中東/阿拉伯表演藝術。

這些非常態性的麵點之造型與製法,不外是透過其造型或口感,沾裹醬汁,令整個食用經驗是圓滿而豐富的。也因之它們的煮法、醬汁與佐料,也會有特定的搭配方法,最能展現其迷人風味。

這亦可稱之為「傳統」。

傳統聽起來是種沈重的負擔與不自由的伽鎖,綁住了天馬行空的創意與自由,但這傳統,其實是老祖先的智慧精髓,歷經了多少歲月風霜以及try & error的試煉,才成為所謂的傳統。

許多傳統舞蹈與手具表演,一如非常態性的義大利麵,或許不是今日坊間常見的義大利麵,但在其原生地,卻是生活裡的小智慧與必需品。

試舉大燭台(Shamandom)為例,這本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由埃及舞者發明的道具,但其靈感來源多少來自於當地民俗風情裡以巨型蠟燭引領結婚的新人,象徵他們的婚姻生活充滿光明未來,加之迎娶隊伍中會有專業樂師吹奏音樂,而這樣的創新,時至今日,卻成為許多埃及婚禮裡的傳統-聘請專業東方舞者引領新人進場,或在婚禮上表演大燭台舞蹈,在那樣的場合裡,地板動作就顯得不適宜,因為容易予人想入非非的觀感。

這樣的手具進入西方世界後,脫離了原生文化的傳統,注入了更多的想像空間與創作能量,西方舞者每每以大燭台來展現自己絕佳的平衡功力,以及呈現出燭火搖擺的神祕氛圍之舞台風格,地板動作卻是偶一為之,驚鴻一瞥,反而較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讀者大可以大啖這些非常態的義大利麵,但如果只是以台式炒麵的人工罐頭醬料,以不變應萬變的方式來烹製,那麼也不過是嘩觀取寵的花式手段,少了點原生文化的尊重與良心,難以持續,同時煮來煮去也不過就是這樣了。抽去了傳統風味,而只想以在地口味來充數,因為不是在地文化裡所有,反而更難以被接受,最後還不了了之,所以那樣的台式炒麵料理店裡永遠只能賣長麵條。而許多老闆還抱怨是上門顧客不喜歡,所以只能順應市場。這到底是老闆應該擔負教育與推廣美味的職業道德,還是顧客應該更加敞開心胸,認真學習與接受新事物?蛋生雞,雞生蛋的古老課題於此又是一個循環上演的難解疑題…

或許吃個飯不需要這麼嚴肅地講究尊重傳統與職業道德,然而覺知的享受美食,那在舌蕾上散發的美味,絕對是更值回票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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