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8日 星期五

雙重情緒,一名舞者-舞者的自我悅納完整人生之旅2-2





獲Gilded Serpent同意譯自One Dancer-A Journey of Self-Acceptance by Melodi
本文原刊登於北德州中東舞蹈協會(North Texas Middle Eastern Dance Association)會報Papyrus 英文原文請參見http://www.gildedserpent.com/art45/melodi1dancer.htm
作者簡介請參見http://www.gildedserpent.com/aboutuspages/melodi.htm

鑲金響尾蛇The Gilded Serpent為專業中東表演藝術的線上雜誌,自1994年起由Snake's Kin Studio出版,鑲金響尾蛇不但廣邀許多當代舞者或音樂家共襄盛舉,分別針對自己專長領域執筆撰文,讓更多想要了解肚皮舞或中東表演藝術的讀者與舞者增廣見聞,更珍貴的是網站上有許多具有參考價值的重要文獻,為現在及未來的新進後輩與遠古以來的經典傳承搭起了溝通的平台。為了讓國內舞友與觀眾對於中東表演藝術的豐富面相與廣泛領域能有更多深入的了解,小眼麗莎取得了這份線上點閱率極高的專業雜誌首肯,將網站上的相關文章譯寫為中文,以嚮大眾。

意念的轉變之快是很驚人的,我拿起電話打給舞蹈教室,我聽到電話聲開始鍵入號碼,在鈴聲響起的第一聲時我開始恐懼,還沒有想法前,黑暗陰沈的疑雲已籠罩心頭,第二聲鈴聲響起時我的疑雲變得更為真實,我開始想肚皮舞是如此講求身材曲線,美麗優雅,敏捷典雅,是神秘與魔幻的產物。更重要的是肚皮舞者們都很精瘦,在第三聲鈴聲響起時,我的理智令我的心靈沈入無以復加的羞辱:「妳太胖了跳不動。」「沒有人想要看妳全身肥肉亂顫。」「妳沒有優雅的舉止,也沒有合宜的體態,肢體協調又差,又沒有訓練過。」「班上其他人都會比妳瘦,比妳漂亮,比妳優雅。」「她們下課後會嘲笑妳。」我沒有聽到第四聲鈴響。

我將話筒輕輕放回電話上,默默地啜泣起來。

我告訴我自己躲開了子彈,保住一命。造化弄人讓我免於去上課而蒙受更大的羞辱,想像如果我真的興沖沖地去教室,我所遭受的羞辱將是何其可怕,我想像舞蹈老師看到我,會努力保持禮貌下那不認同的神情,我想像整班美麗清瘦的學生們看見我走進教室時驚嚇地忘記呼吸,我簡直可以聽到同學們竊竊私語,對於一名胖子居然膽敢踏進她們的教室裡感到瞠目結舌,你忍不住要問了,這種自我毀滅要持續到什麼時候:一天?一週?一個月?不,在接下來的兩年裡我鎮日沈溺在自我懷疑與自我憎恨的苦海裡,凍結在我自己一手打造的恐懼冰層中。然後,有天早晨我醒來時發現一股新的情緒,我充滿怒氣地醒來。

這個世界有何資格來決定哪些事是我可以做的?哪些事是我不能做的?我怎麼會讓自己固步自封,畫地自限!憤怒是一種強烈的情緒,也是改變的有力誘因。我對每個嘲笑我,拿我開玩笑的人,每個拒絕我的男性生氣,我很生氣而且我決意不再默默承受了。我決定不管別人的眼光,我要跳舞。

怒氣濤天令我勇氣百倍,我於是一鼓作氣拿起電話打給舞蹈教室。

是的,即使過了兩年我還保有舞蹈教室的資料。舞蹈教室的老師接聽電話,她建議我去上一週後開課的班級,當我完成報名手續後,我鬆了口氣的同時,那朵小小的疑雲再度悄然昇起,我對著話筒中另一端那和藹的聲音解釋我對於上舞蹈課感到非常緊張,因為我是大尺寸的女性,她非常有耐心而堅決地告訴我,這種舞蹈適合所有人來學習,中東舞蹈是不論體型、尺寸、年齡、種族、性別都能加入的全民運動。不論性別?難道不是所有肚皮舞者都是女性嗎?這燃起了我的希望,如果男人可以跳肚皮舞,或許我也可以跳這種舞蹈。

此後天天度日如年,我的第一堂課終於來到。我雖然還是心存懷疑,但仍然開車前往教室,隨著身體裡的恐懼漸漸昇起,我打開了舞蹈教室的大門,走進冰冷的硬木地板教室,環顧四周。沒有人出聲嘲笑,沒有人表現出驚訝的神情,事實上,我被九名全然不同的美麗女性所環繞:高、矮、胖、深色皮膚、淡色皮膚、年輕、年長、介於其間。課堂上沒有男性同學,但這些女性所呈現出多樣化的面貌,而她們全都對我…微笑!

老師姿態優雅而意味深長地朝向我走來,她臉上掛著溫暖而光亮的笑容,伸出手來向我自我介紹,帶領我加入教室裡的學生們,我突然感到如釋重負。

我曾經是如此怡然自得,在經歷了整整17個年頭後,我終於再度回復到如此的心情。

時光飛逝,我的生命經歷了許多變化。我換了工作,搬家,回學校完成學業取得學位,而我生命中始終不曾改變的便是我對舞蹈的熱愛。然後我先生走入我的生命中;這應該是我可以敞開分享所有事,即使是我心最深處的黑暗秘密之人。然而我先生從來都不知道舞蹈對我意義重大,因為我從來不曾跟他提過這件事。如果不是我提筆撰寫這篇文章,我先生根本不會了解我對舞蹈的熱愛。我想我會跟他說「這是很棒的運動,」然後我將會花費數小時在舞蹈課程上,採購我簡直無力負擔的昂貴舞衣,我可能會遠渡重洋去參加研習活動,花費漫長的時間在網路上研究相關資料。難怪我先生覺得困惑不已,練習需要極大的承諾。

為什麼我從來未曾告訴我先生我的心只為舞蹈而跳動?為什麼我從來不敢說出:「我是一名舞者?」那不但意味著我必須向他坦承舞蹈對我的重要性,我還得自己面對這個事實。不管多少年過去,不論我在多少舞台上表演過,我腦海中那個小聲音仍然持續地喊出它的懷疑,這不是一趟風和日麗的旅程,但這是一趟我承諾自己的旅程。

有時我自信滿滿,有時我心生懷疑,但是我持續在舞台上面對我的恐懼與腳步,我還是一名舞者。

音樂的最後一個拍子漸漸淡出,我氣喘不已,燈光映照著我臉上的汗珠閃閃發亮,我站在舞台上做出謝幕動作,聽到觀眾席中爆出掌聲,我環視觀眾,與我先生的雙眼相對望,我忍不住笑得更為開懷,因為我知道他以我為榮。我鞠躬下台,走進化粧間,心裡想著那個穿著一身亮粉紅色飾邊紫色連身衣褲的小女孩。今晚她也在這裡,我簡直難以置信,即使經歷了這麼多,我自己還是會對觀眾是否認同我而感到懷疑:我是否有資格站在舞台上?時至今日,我仍然感到那種恐懼。內心中的魔鬼會伸出他們醜惡的面目來大肆叫嚣,只是現在他們較少出現,也比較安靜。我走出化粧間在我先生旁邊的空位坐下來看完整場表演,我先生捏了我的手,給我一個了然於心的笑容。

下一名舞者登台表演了,我看著她,忍不住想著她是否也聽到她腦袋裡那小聲音說話?那小聲音對她說了什麼?我在心裡告訴她:「沒事的,去跳舞吧,這世界還需要一名新舞者。」


即使妳沒有自信危機,至少妳所認識的人之中有人可能有這樣的問題,這與體重無關,與舞蹈無涉,這是一則每個人都會發生的故事:他們的想法或他們聽到的事情,或至是他們無中生有的不實理由,令他們遠離他們所熱愛的事物,放棄成為他們心中了解的真實自我。請妳傳閱這篇文章,因為這世界還缺一名舞者...一名攝影師…一名音樂家…一名歌手…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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