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3日 星期五

ATS美國部落風肚皮舞簡史


美國部落風肚皮舞簡史
A History of American Tribal Style Bellyd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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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Rina Orellana Rall, principal dancer FCBD, 1988-1998
獲FCBD團長同意譯寫

導論
美國部落風肚皮舞在起源自中東地區的肚皮舞世界裡是相當年輕的一支派別。這派的歷史源由包括了啟發十九世紀東方學者的吉普賽舞者,以及1983年芝加哥世界博覽會將肚皮舞首度引進美國。吉普賽舞蹈其後轉化成為娛樂埃及殖民區觀眾的酒店表演風格。此外在過去五十年來,幾位重量級的教師直接影響或形成了今日我們所熟知的美國部落風肚皮舞:Bal Anat舞團總監雅米拉‧薩里波(Jamila Salimpour)、舊金山經典舞團總監瑪莎‧艾切(Masha Archer),以及大好機會肚皮舞團總監凱洛萊娜‧諾里吉歐(Carolena Nericcio)。她們改進或演化了舞蹈風格與形式以切合觀眾的期待,並且將十九世紀中東地區的吉普賽舞者與二十世紀的現代美國舞者串連起來。

肚皮舞簡介及美國部落風的定義
當一個舞者將文化意涵抽離並且在舞台上演出時,舞蹈的形式就改變了。這是為了滿足新觀眾以及他們的期待。來自中東地區的娛樂形式肚皮舞一直是為了滿足觀眾的期待而持續發展與改變。這有其經濟上的考量,為了讓觀眾掏出更多錢來給舞者,這對於原創的吉普賽舞者是如此,對於將肚皮舞風格重新詮釋的阿拉伯舞者和採用此風格的美國舞者亦然。作者本文的重點將在研究來自於中東地區吉普賽舞者,而在美國現代舞者發揚光大下的美國部落風肚皮舞。

今日美國部落風肚皮舞的主流代表莫不推大好機會肚皮舞團(作者曾擔任該團副團長並自1989年起隨團演出),作者在演出時只想充份表達自我情緒而不想過於闡釋文化意函的部份。但是作者深知沒有文化背景的支持下,舞蹈難以有其啟發,因此在本文的探討中會偏重風格形式以及源起文化意涵間連結的討論為主。

這一切起始於北非的吉普賽舞者,特別是埃及的格瓦濟以及阿爾及利亞的尼羅河區。吉普賽舞者於1983年大哥倫比亞博覽會首度被介紹給美國觀眾。這些舞者所帶來的震撼引發了新一波好萊塢女神的典範。阿拉伯舞者為這新風格所吸引而將西方觀點納入傳統肚皮舞裡。因此可以說,傳統式的現代埃及酒店表演肚皮舞是由阿拉伯人以自己的藝術及經濟需求所改良過的美國產物。

美國藉的雅米拉普遍被認為是美國部落風肚皮舞的創始者。她的舞團Bal Anat利用混合中東與北非地區不同文化背景的地區民族舞蹈,來呈現新風貌的肚皮舞。瑪莎是雅米拉的學生,她否定了文化背景上的界定,單純定義肚皮舞,為此一新舞蹈風格加入與眾不同的新鮮風貌。凱洛萊娜則集其大成,充份融和這兩位老師的精神與風格。這幾位美國藝術家的吉普賽源本共通之處在於她們都採用這一舞蹈形式來達成生存與娛樂的價值。

肚皮舞在不同地區有不同的名稱及形式風格。在美國,最廣為流行的演出風格是名為Raks al Sharki或東方舞的傳統埃及酒店表演風格。美國部落風肚皮舞則是新衍生出來的派別,它是一種混搭民族風的形式,深受中東舞蹈影響,但卻由美國藝術家敏感的創作體現。它無意特別呈現哪一個特定的民族,但是它結合了動作語彙及傳統服飾形成一個共通的呈現風格。風格裡的美國指的是這些與源起地文化無關,而以藝術形式演出的舞者們,而舞者們也還是認同並且尊敬源起地的文化價值。美國部落風往往看起來很有正統風味的最大原因在於融和了數支北非、中東與印度的吉普賽部族,有些阿拉伯人形容這樣的風格很有家的感覺,而這些服飾卻不儘然正統道地,只是很容易予人懷鄉之情。

吉普賽的過去
肚皮舞的起源與遠古生育崇敬有很大的關連。在那時宗教活動是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也與人類文明在各方面都有所連結。但是這種女性骨盤舞蹈在全球很多地區都失傳了,而在中東地區與北非卻流傳下來,而舞蹈也由宗教性改變成為由新生代專業舞者為表演與娛樂演出的藝術形式。

在中東地區舞蹈的接受程度與女性在社會上的地位有關。出身良好的埃及女性絕對不會想在公開場合舞蹈,而在私宅內女性聚會時相互娛樂對方的舞蹈社交型式是被認可的。專業舞者往往都是由吉普賽人、少數民族或社會上較為貧窮的族群擔任。這些人或許生性放蕩不羈而無法被上流社會所接受,但是上流社會倒是很歡迎這些人前來為宴會娛樂助興。

吉普賽人以接納適應各地風俗與傳統並據此發展出屬於自己的文化。他們學習當地舞蹈與音樂並且加以改良作為謀生的技能。因此在1978年拿破崙佔領北非時,法國人不但首次接觸到這些吉普賽人,而舞者們也發現法國士兵是難得一見的新金主,吉普賽舞者因此使用全身解數以取得更多收入。

法國人為阿爾及利亞的外尼羅河區以及埃及的格瓦濟的吉普賽舞蹈命名為danse du ventre,意即肚皮舞蹈,並且成為廣泛流傳於西方世界的名字。歐洲人是第一批為格瓦濟與外尼羅河區舞者紀錄的人,而當地的上流社會或知識份子並不認為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舞蹈有記錄的價值。而歐洲人也因為舞者所象徵的性感風情而為之著迷不已。

肚皮舞進入美國
大部份與阿拉伯舞蹈與音樂的文字或口述記錄都來自於西方藝術家或旅客,主要是在十九世紀,東方熱正是興盛的時期。他們所描繪的景像往往與女性有關,特別是這些舞者。東方熱可以說是透過對於東方世界的真實生活的遐想反射,並且為十九世紀的歐美大陸地區民眾提供一個可以逃避的夢幻天堂。為了充份展現東方熱潮下的藝術風情,異國情懷的渲染誇大與刻意扭曲實事是常見的手法。然而在這樣的前提下,肚皮舞首度進入芝加哥,成為一種文化展示與大眾娛樂的工具,並且成為博覽會龐大費用支出的斂財手段。在這種情況,肚皮舞者必須有所應變,只是這次不是出於舞者自願而是來自於博覽會宣傳者的謀略。

1893年於芝加哥所舉行的大哥倫比亞博覽會在它的娛樂區裡提供了各種不同舞團的表演活動:摩爾式宮殿,土耳其與波斯劇院以及開羅街景。而在開羅街景區吸引了大批觀眾來欣賞歌舞女郎表演低級曖昧的舞蹈,其中一名名為小埃及的格瓦濟舞者,她的演出震撼全場,並引發爭議。同時這些舞者的演出也讓那些對於東方熱的繪畫滿懷綺想的人們大失所望。然而1893年博覽會引進外國風味服飾與舞者的財務成功模式導致許多以異國浪漫東方味的偷窺秀大舉興起。文化意函完全為新興娛樂行為抽離,在1893年後許多舞者聲稱自己是小埃及並且在演出上更為大膽而低級。許多嘉年華活動開始推出號稱「震撼芝加哥博覽會的精彩舞蹈」,肚皮舞在這樣的背景下大肆發展並且成為低級品味的娛樂代表。

同時期在埃及肚皮舞轉化為可以在表演中心演出的合宜活動。酒店表演風格在阿爾及亞、貝魯特與開羅等地為了滿足殖民地觀眾而日益發展。在一九二十年代酒店表演的服裝也為了因應觀眾的期待而有所改變:來自好萊塢的性感女神靈感成為新風格的設計靈感,阿拉伯人採用了新的表演服型制:胸罩與低腰開叉長裙,將中段身軀裸露。電影在此時正是大行其道之際,許多舞者紛紛投身影片攝製的行列。而好萊塢電影也對阿拉伯電影產生莫大的影響力,東方舞的綺麗幻想到頭來成為阿拉伯舞者模仿西方同儕的時尚手段。

Jamila Salimpour(雅米拉)
雅米拉深受吸引的風格便是如此。她為許多人讚美是美國肚皮舞復興的中堅,以及美國部落風的創始人,她也發展出一系列根據她與許多中東地區表演學習而來的動作分解與技巧。雅米拉對於肚皮舞的認識來自於其父擔任西西里亞駐埃及軍旅時期所見過的格瓦濟舞者。她也透過隌同埃及裔房東太太欣賞埃及電影而認識肚皮舞。

她在一九五十年代初期開始教舞,但因為從未正式學習肚皮舞而困難重重:她不知道自己要教什麼。直到一九六十年代她開始在舊金山表演,並且在百老滙成立巴格達酒店才開始與中東地區的舞者有所接觸,她開始記錄下這些動作並且創造出一套可用的舞蹈語彙:「我與這些舞者共事,並且觀察他們,我會試著向我的舞者朋友們形容這些我看過的不同動作,如果動作間彼此有閞連,我會將它們歸納成一個家族,我在心裡默記這些動作群組並且將它們納入我的風格裡。」雅米拉的這套動作技巧為她的學生們提供了編舞的最大資產。

雅米拉專注於適合夜總會的傳統酒店表演風格,但是她在1967年間開始大量流失學生,她發現許多學生前往北加州的文藝復興愉悅節慶裡即興演出,節慶主辦人要求她出面控制此一情況,因此她成立了Bal Anat舞團來約束學生,並且在節慶裡登台演出。雅米拉在少女時期與林哥兄弟馬戲團合作擔任特技演員的經歷變成這個新舞團的基本訓練。她將團員以類似馬戲團方式的節目分配進行訓練,節目以三到五分鐘的舞碼為主,其內容以中東地區的傳統風格交錯演出,像極了一場中東文化大覽的演出。她的美國學生裝扮成為來自埃及、摩洛哥、尼羅河地區、阿爾吉利亞或土耳其的舞者,以及男性茶盤舞者。Bal Anat的風格在當時難以界定,因為團員分別代表不同地區的舞者,而其服裝又相當正統。但是他們可以被定義為美國部落風因為其混搭方式,同時也因為他們是為美國觀眾進行改編,又在美國舞台上演出。

Bal Anat的形式在美國廣為模仿,雖然許多人不知其源起何處。節慶裡的觀眾認為自己所欣賞到的是正統民族舞蹈。而除了維持Bal Anat的演出之外,雅米拉持續以酒店表演方式訓練她的學生們,並且派遺她們前往舊金山灣區各夜總會擔綱演出。

Masha Archer(瑪莎‧艾切)
瑪莎在準備好進入職業表演生涯後就離開師事多年的雅米拉。在成立舊金山經典舞團前她師事雅米拉兩年半。(該舞團計十四年,由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中期)據瑪莎的說法,雅米拉認為肚皮舞不應該只是在餐廳與酒吧裡表演的技藝,但是她似乎別無他法。同時在那樣的氛圍裡老師必須教導學生去容忍並且配合那樣的體系。

瑪莎傳承這種舞蹈但是採用不同的方式闡釋,她因為傳承與表現舞蹈風格的觀念而頗受爭議。她認為中東地區的人民並不適合擔任此一舞蹈的守護者,因為當地文化並不讚同此一舞蹈形式,同時肚皮舞在當時深受政府與男性夜總會老闆操控。她認為美國女性榮耀了這舞蹈並且應當守護這舞蹈。

瑪莎的原始教義以圖像的方式呈現,她利用舞蹈來表達她的想像世界,她認為這是藝術家創作的特權,以創作靈感為中心:「最好的應該是我們能發現的,而且我們全力以赴,我們不干涉,只是將我們的文化,他們的文化,以及我們的經驗提昇,以此昇華的體驗來感動觀眾,進而引領他們進入更高的境界。」

她不界定自己的風格,而單純採用肚皮舞。曾在她的舞團七年的凱洛萊娜‧諾里吉歐曾因為其過度反應歐洲文化影響的舞台表演服裝而謔稱瑪莎風格為「新藝術部落風」。

瑪莎對於表演服裝的想法深受雅米拉影響,但是她將其拓展至更為瘋狂而多變的極至,她的團員穿著往往像是混合了歐洲、波斯裔土耳其、拜占庭部落風的全新創意風格。瑪莎以來自中東地區與歐洲的古董配飾與部落風珠寶來強調其風格的正統性。她認為,貨真價實的現代美國在於美國文化價值裡與權威及源本抗爭與解放的觀念。

瑪莎在選擇肚皮舞音樂上也有著相當美國式的態度,她認為坊間普遍以中東地區流行音樂作為舞蹈音樂過於狹窄。她認為有許多其他風格的音樂也可以作為舞蹈音樂,例如來自其它國家的民族音樂或著是歌劇與古典音樂。

瑪莎拒絕在餐廳或酒吧裡表演,而傾向於在文化活動裡演出,藉此顯示肚皮舞並不只是寄生於餐飲文化之下的附生產物。肚皮舞也可以為了藝術欣賞而存在的藝術活動。瑪莎並不只是在正式表演舞台演出,她也接受在像文藝復興節這樣的活動裡擔任晚餐娛樂的演出,「我們將被視為無以倫比的絕世舞者。」瑪莎了解她對於肚皮舞的極致開放態度將與其文化源本脫離,但是她認為這舞蹈是如此特別,值得尊敬的,無論她的做法為何,這樣獨一無二的舞蹈都必須是美的,這也是她灌輸給學生的中心價值。

Carolena Nericcio(凱洛萊娜‧諾里奇歐)
凱洛萊娜‧諾里吉歐14歲開始師從瑪莎‧艾切(Masha Archer)習舞。在七年的訓練後凱洛萊娜於1987年成立大好機會肚皮舞團(FatChance BellyDance)。FCBD正是在服裝與舞台上結合上述兩種理論的最好體現。其部落風格來自於雅米拉:「舞台上舞者形成半月形的隊形,並且輪流出來表演二至三分鐘的演出後回歸原位。」她們採用了雅米拉華麗表演服裝的風格但也同時採用瑪莎給予每位舞者同樣混搭打扮的協同感。凱洛萊娜以瑪莎及雅米拉的指導原則來教導她的學生,追求同樣標準的台風與公開場合的風範。她同時也倡導了舞者間在演山時以呼號(zhagareets)的方式鼓勵打氣。凱洛萊娜的風格裡與瑪莎最為直接的傳承在於凱洛萊娜的舞者們皆以提胸的優雅姿態展現出屬於舞者的尊嚴。

瑪莎對於此一形式抱持著開放的態度,因為她認為這取決於藝術家的選擇。凱洛萊娜則將此一舞蹈透過採用北美與中東民族音樂的方式與起源文化緊密連結,並且將舞蹈動作歸零化簡至最單純的肚皮舞型式:「在接受了這種舞蹈方式、瑪莎的教導以及我自己發展至今的一切後,我覺得我不應該持續開創新的變化,否則它將會變成現代舞蹈,失去了肚皮舞的原貌。」

凱洛萊娜對於肚皮舞源起的文化有著無比的尊敬之意,但是她也承認自己身為一個藝術家,仍有著想將各種感興趣的元素挆入創作中的慾望:「我想為這個文化注入更多創意點子,但同時我也希望保衛它不受解構的衝擊。」為了真實呈現適應力強的吉普賽特質,在她的舞蹈創作中心強調的是美學上的愉悅形式,並且呈現出精彩的演出。在此一觀點下,FCBD隨著能啟發她們,並且能具體呈現舞團民族文化與部落風格的音樂而起舞。

當被問及美國部落風是否為純粹美式產物或者是文化意函的另一種呈現形式時,凱洛萊娜認為美國部落風同時具備這兩種特質。有時候美國味多一點,有時候又是埃及味多一些:「有時我們試圖呈現某些事物給美國觀眾欣賞,即使是將種種與文化神秘相關的元素抽離後,但是他們還是無從了解;而當埃及觀眾在欣賞我們的表演時,可能也會覺得很困惑,因為這不是他們摜常看到的風格與形式。但是最重要的是舞者能以忠於文化的精神來表演。」

凱洛萊娜深知忠於文化源本的重要性,同時她也了解美國部落風是持續發展中的形式。她強調舞者有責任賦予舞蹈更為受人尊重,以及維持源本文化的真實精神。但是她並不願意為未來半世紀後的舞蹈形式作出預測:她希望若干年後這種舞蹈能建立舞台上一定的口碑與認同,但是同時間她也了解在此之際,舞蹈可能會因此失去原味,失去與人民對話的真實精神。但是建立一個選任肚皮舞者的標準或許能協助建立表演所需的各項必備項目。

美國肚皮舞的發展曲線向我們顯示的是演化進程中的多變性。雅米拉為了生計而成立Bal Anat而在她的舞蹈生涯裡樹立一頁史冊。瑪莎為了追求舞蹈形式的純粹美感而放掉源本文化的特質。凱洛萊娜改良此一舞蹈以便兼顧娛樂觀眾與維護中東吉普賽的文化精神。這三位教師的不同風貌結合起來所展現在美國部落風的發展上的,是對於探討舞蹈形式精神的熱情與呈現原本吉普賽舞者的文化意涵之間的對立。

結論
肚皮舞在過去百年以來的演變,由浪跡天涯的吉普賽舞者使盡混身解數掏光士兵的口袋,到接受好萊塢影響的酒店表演。在過去五十年來,美國人在認同其文化源本的前提下,以自身的藝術靈感進行改編與改良。美國部落風只是肚皮舞眾多派別中的一支,它是為了觀賞而演出,並且會持續為了滿足此一目的而不斷發展。雅米拉為這勢不可擋的肚皮舞演化作了一個很好的總結:「傳統並不是固定不變的,每一代都會自傳統擷取養份與靈感,由沙龍、街頭藝人,到夜總會或者音樂廳,東方舞都能承受,只要是有娛樂觀賞效果的我都不會反對。」

*submitted, San Francisco State University, 1997

Zussman, Mira. "Far from the Pink Chiffon: Reshaping Erotic Bellydance." Whole Earth Review. Number 85 (Spring 1995), p.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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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more information on sources, see the
annotated bibliography
http://www.fcbd.com/html/history_r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