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石撞地球後---Bal
Anat的後座力
站在這個座標點上回顧了Bal Anat的成立,當我們沿著縱軸線向下看去,不難發現一條由幾個或大或小的座標點所構成的綿延銀線—
這就是現在人們所知道的部落風格肚皮舞(Tribal Bellydance)家族樹。
另一條閃爍耀眼光芒的銀線,AmCam(美式夜店風格肚皮舞,American Cabaret Style
Bellydance)—即興、紗巾、地板動作為其特色,則來自於Jamila Salimpour開立夜店時期,為因應大量好奇的西方觀眾而發展出的表演形式。
許多Jamila的學生及同儕,白天在街頭或民俗風味濃重的藝術節活動裡,以異國風情為發想,戴著指拔對應簡單手鼓,配合他們能找到的各種道具—刀、水壺、茶盤、蛇…,即興演出;夜幕低垂時分,舞者們換上兩截式Bedlah舞衣,帶著指鈸、紗巾與刀或手杖,走進夜店裡,在由來自中東地區不同地區的樂手所組成的小樂團現場彈奏下演出。
部落風與東方舞,對舞者們來說不過是因為白天或夜晚的不同場合及觀眾而有不同的裝束,而對應音樂,展現個人真誠情感的闡釋,則是放諸四海皆準的不變法則。
至於專業阿拉伯樂團,以及以阿拉伯觀眾為主流的餐廳或夜店表演,要等到1980年代後,Jamila的女兒Suhaila那世代的舞者才會經歷此一全新樣貌。
站在這棵開枝散葉,蓬勃發展的家族樹下,我們不禁要問:是什麼造成了這樣的現象?
我還記得有幸與Jamila本人上課時,她是這樣說的:「觀眾喜歡。」確實,數年前我邀請不曾接觸過肚皮舞表演的表姐們同去觀賞由Amy Sigil發起,眾多知名舞者及團體共襄盛舉,向Jamila致敬的Reference Show,她們看得興緻盎然,津津有味,問了許多問題—那些異國風情的舞衣與裝束、不同的手具與舞蹈、舞者們饒富個性的情感與超級洗腦的呼號聲…,這是經歷過歲月淬煉與考驗,去蕪存菁的經典,簡單來說,不就是這樣嗎?!
不只一般觀眾喜歡,知名舞者Rachel Brice曾表示自己看過由Bal Anat第一代茶盤舞者John Compton領軍的Habi’Ru表演後,大受感動而走進了肚皮舞的世界,從此不曾回頭過;許多當年Bal Anat的成員及在Jamila的夜店裡工作過的舞者,也持續著表演與教學的工作,從那個座標點開散而出的點點火花,落在不同的時間點與地理位置上,細緻的銀線未曾停止前行,交織成宛如點點繁星的壯麗夜空。
不就是美國人的新鮮玩意兒嗎?!或許有人會這樣說。
但歷史觀上常有所謂的平行時空裡同時發生事件的現象—四大遠古河流文明在前後差不多的時間點上發生,更有跨越地理與文化蕃籬的對話與交流。現在堪稱肚皮舞的國際制服Bedlah(兩截式表演服裝),受到西方好萊塢電影影響,在埃及黃金時期的電影裡發揚光大,就是最好的例子。
君不見有著「開羅河畔的莫斯科」美譽的瑞達舞團(Reda Troupe),創辦人M. Reda即深受美國舞王金凱利啟發?Reda從未說自己的創作是民俗舞蹈,他踏遍埃及國土,廣行田野調查,從類似今日一村一特色的概念出發,以各地區的在地風土人情為本,創造出專業舞台表演的舞碼。
但以日常生活裡唾手可得的尋常物件入舞,也是具民俗舞蹈精神的舞蹈共同的特色。舉壺舞為例:壺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發明,不但儲存生命所需的寶貴水源,更免於去水邊汲水遭動物攻擊的風險:壺一如頂著它去取水的女人,成為部落生命延續的生存關鍵。
以壺入舞因此見於許多古老文化:印度古典舞Kuchipudi令人炫目神迷的Tarangam、拉賈斯坦藝高人膽大的Bhavai、塔米納都邦的Karakattam、斯里蘭卡與菲律賓亦有類似的古老舞蹈。在中東北非地區,以頭頂物是攜帶物品的傳統方式。突尼西亞的忘憂島傑爾巴島以陶藝著稱,在婚禮上頂陶壺跳舞是經典,更是國舞。瑞達舞團亦以尼羅河畔打水為題,創作出歡愉純真的陶壺舞。
Jamila在美國西岸夜店表演時,見過北非舞者頂壺表演,她將這手具納入Bal Anat的表演節目中,壺舞(Pot Dance)於是離開久遠異地,進入現代世界。在與壺共舞的時刻裡,從歷史中喚醒部落生活的記憶與情感,鮮活呈現於今世人們眼前。
Jamila從不諱言Bal Anat是出自於異國文化的綺想產物,但這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仍於史有據,來自於現實生活裡的某些事件啟發—擔任美術系學生寫生模特兒換來的一張古老版畫,激發Jamila的刀舞創作,將夜店裡那些中東舞者們的手具表演納入,或因為收留一尾無家可去的小蛇所發明的蛇舞…,Bal Anat的想像世界為後世舞者們的創意呈現舖路,打開無限可能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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